張媽媽眼角抽筋，眼睛瞪得實在有些大，以至於面目都有些猙獰。

百色和藍情見了忍不住捂著嘴，她們實在是見多了張媽媽這幅滑稽緊張的模樣，每次趙柔心跟趙柔嘉說某件東西很漂亮，那件東西十有八九就會出現在他們小姐房裏。

張媽媽就算再心疼，也阻止不了這樣的事情，所以，見張媽媽眼睛都要瞪出來，欲言又止的苦惱模樣，她們很高興。

什麽人，跟什麽樣的主子，都是老天註定的。

主子沒有主見不長心，奴婢就算再精明能幹，又能如何？

趙柔心也在等著，以趙柔嘉平日是性格，只要她表露出想要那件東西，趙柔嘉都會如他所願，這麽多年，她了解趙柔嘉的脾氣，比她自己還要熟悉這種套路。

“是嗎？我也覺得這發簪挺漂亮的，帶在我頭上最漂亮不過，你若是想要，叫太太去多寶閣給你訂一對，我可以給你圖紙，算作你幫我抄書的謝禮。”

什麽？

趙柔心大為詫異，她竟然不說送她，怎麽會這樣？

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！

趙柔嘉從來大方，揮金如土，只要順著她，只要她高興，就算她要的東西再貴重一些，趙柔嘉也會毫不猶豫地送人。

今天她故意提起幫她抄書的事情，以趙柔嘉以往的性子，就算只有一跟發簪，也一定把發簪送給她，並且她知道趙柔嘉有一對相同的發簪，她都說了要跟她一起戴出去，以趙柔嘉平日對她的喜歡，不可能拒絕她的提議。

到底哪兒不對？

趙柔心笑道：“四姐姐說笑呢，我還這麽小，戴什麽發簪，就是見姐姐戴著好看，才隨口說說，想跟姐姐戴一樣的東西，哪裏真是要你的發簪？”

趙柔嘉托著腮，漫不經心地玩著自己的指甲，沒有接她的話茬兒。

趙柔心心裏不舒服，耐著性子跟趙柔嘉搭了好幾次話，都被她冷冷淡淡地打發，越發覺得沒意思，略坐了一會兒後，帶著百色和藍情走了。

待看不見人影，張媽媽臉上笑成一朵菊花，高興地直誇：

“姑娘這回做的好，憑什麽五小姐喜歡什麽就要給她什麽？姑娘平日出手太大方，他們得了東西，竟然得寸進尺，這對發簪買回來花了五千兩銀子，她張嘴就要一支，胃口真不小！”

紅衣也道：“媽媽說的是，小姐，咱們的東西是小姐安身立命的本錢，不是給他們打秋風的，真把咱們小姐當成冤大頭了！”

綠綃幾個紛紛太大意，七嘴八舌地表示不滿。

趙柔嘉苦笑，前世她還真是天真，以為別人拿了她的東西就是看得起她，願意與她交心，誰曾想人都把她當庫房，要用東西了就來取。

只要兩句好話，她就樂顛顛地給了，這樣低廉的代價，一點銀錢和真心都不用付出，是個人都願意趁便宜。

“媽媽，你們放心，往後我的東西，就只是我的東西，誰也拿不走！”

趙柔嘉的話表露出她的決心，雖然她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，可他們院子的人都不相信，經過這一次之後，倒是信了幾分。

而敗興離去趙柔心，則是明明白白感受到趙柔嘉的變化。

“小姐，四小姐怎麽忽然變精明了，你都說了喜歡那支簪子，她怎麽就忍得住不給？”百色道。

“是啊小姐，你要幫四小姐抄書，一百遍《女戒》呢，她怎麽就不感謝你，把那只發簪送給你呢？”藍情道。

他們見多了趙柔嘉大方出手的樣子，從未在她身上體會過拒絕的滋味，這次徒然被拒，還真有點不習慣。

百色忽然道：“小姐，四小姐似乎很不對勁兒。”

趙柔心停下腳步，問：“哪兒不對勁兒？”

百色道：“她不應該拒絕小姐。”

趙柔心道：“那你想想，她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對勁兒的。”

百色想了想，搖搖頭：“奴婢不知道。”

藍情也道：“奴婢也不清楚。”

都覺得奇怪嗎？

難道是趙柔嘉對她有意見，所以才不願意把發簪給她，或者因為別的原因？

趙柔心猜測：“難道她查出來，是我們叫人開窗，讓她發燒，謠傳她裝病不去請安？”

百色道：“她要是查出來，那丫頭就該遭殃了。”

趙柔心頷首，覺得這事兒要好好想想，打發了兩個丫鬟，轉頭去了孟氏那裏。

“心兒來了。”

孟氏見了趙柔心很高興，讓她坐下。

丫鬟上了茶，被趙柔心打發下去。

“母親，最近趙柔嘉的情況不太對，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說了什麽，所以她對母親對我的態度十分糟糕。”

孟氏吃了一驚，不太明白她為什麽這樣說：“你聽到了什麽？”

趙柔心搖頭：“沒有，不過，我今兒去了趙柔嘉哪兒一趟。”

把剛才剛才發生事情說了一遍，趙柔心下了結論：“所以我覺得，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說了什麽，或者，她當真變了。若是這樣，那我們可就要小心了。”

趙柔心變了？

孟氏有些不太相信，天天在眼皮子地下看著，能怎麽變？

要變也不可能一下子變的徹底。

就趙柔嘉那些許智慧，她閉著眼睛都能摸透。

那就是一個沖動無腦，嬌蠻任性，人傻錢多，任人算計的蠢貨！

“你太過擔心了，我養了她這些年，總算知道她的脾氣，定是你哪裏做了什麽事讓她不舒服，或者她因為某些原因遷怒你。你放心，我一定查出來，究竟是那個賤蹄子嚼舌根，讓我知道，拔了她的舌頭！”

孟氏的聲音有股凜冽的殺氣，可是趙柔心一點兒也不害怕，反而笑了：“母親上心就好，咱們可不能被人耍了。”

孟氏笑道：“怎麽可能，就算她想變好，那也要我同意才行，我能養歪她一次，就能養歪她兩次，我就不信，真心要寵一個孩子，還寵不壞她的脾氣！”

這在前面就見過成效，趙柔嘉在侯府就是個小魔星，人見人厭，已經放縱慣了的孩子，她只要稍稍攛掇，她就會王往歪路上越走越遠。

退一萬步，趙柔嘉就是一個品行再好，她也有本事給她掰歪了！

趙柔心挑了挑眉：“希望如此吧。”

心裏卻想到，也許趙柔嘉小時候並沒有長大以後那麽蠢，都是被孟氏一點一點縱容的。

既然如此，即便有些變化，那也沒什麽要緊。

趙柔嘉打了謝允文又如何？

前世的謝允文就沒去過羅管事的鋪子，這一次是她慫恿謝允文去的，所以趙柔嘉表現的跟前世不同，也就正常。

現在不肯隨便送人東西，也是正常。

就算有什麽不同，她也不害怕，因為她跟前世也不同了，不是嗎？

前世的趙柔嘉是個蠢貨，今生她也休想翻身！

無論前世今生，趙柔嘉都會她腳下的踏腳石，讓她吃得死死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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